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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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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橋

後來,袁憶和那個男孩再也沒見過,可回憶依舊生猛鮮活。

“fang qi ze”是哪三個字呢?

袁憶不止一次地想。

“fang”應該就是姓方的方,“qi”是“期”這個字嗎?“ze”是“則”這個字嗎?

袁憶曾在紙上寫寫畫畫,思索了無數個名字的組合。

他說他喜歡賽車,長大要成為一名優秀的賽車手。袁憶想向他靠近,這樣,在不久的未來,才會有與他再次見面的機會。

這麽多年,她曾不止一次地想,如果那日的公交車能開得慢一點,他能聽見她的名字,那該多好。

可惜沒有如果。

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,曾無數次出現在袁憶的夢境裏,揮之不去。

後來,她真的如願以償,再次見到了他。當時她在打一場練習賽,結束之後她聽見身後傳來了這樣一個聲音:“在最後一個彎道到終點線之間的那段路程,是一定要沖刺的,剛剛你差一點就可以贏的。”

袁憶轉身,看見身後站著的是一位穿著賽車服的少年。

只那一刻,袁憶就將他認出。

是同樣的一雙桃花眼,與夢中的影像徹底重合。如果你每天都在想一個人,那麽等到他真正出現在你面前的那一刻,無論他的變化有多大,你都能一眼將他認出。

他的胸章上,是“方棲澤”這三個字。

原來是這個“棲”字,這個“澤”字。

可方棲澤卻對她毫無印象。

於是,她就默默地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,仰望星辰。

故事講完後,袁憶的眼淚早已不自覺地奪眶而出。

原來告白,就是一場盛大的燃燒。

“我仰慕曾經的你,更喜歡現在的你。”

將這句話說出的那一刻,袁憶心中莫名有種釋然。

這麽些年,因為追逐他,她也成為了更好的自己。

方棲澤沈默了,隨即開口:“謝謝你袁憶,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,但我想讓你知道,那日在公園裏我如果遇見的人不是你,是另一個人,我也會幫助她。”

話說到這,袁憶明白了,方棲澤幫助她,只是出於同情憐憫,並沒有多餘的感情。

她突然就想到了“功不唐捐”這個成語,成語的意思是“世上所有功德與努力,都不會白白付出的,必然是有回報的”。

她喜歡這個成語的釋義,也一直對此深信不疑。

因為她通過不斷地努力,確實改變了命運,讓媽媽過上了更好的生活,也靠近了自己心頭的那束光。

原來世界上很多事情通過努力都可以達到,除了感情。

功不唐捐,可他不是。

可她又為何會這麽不甘心?

她為他做的糖醋排骨,他一筷子未碰,又將它裝到了飯盒中。

“其實我吹過午飯了。”他說。

“一會兒快下雨了,袁憶,你早點回去吧。”

“還有,現在正是你事業的上升期,你平時訓練任務緊,不必每天都來看我的。”

點到為止。

-

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,方棲澤的狀態在逐漸好轉。

終於,他不用在整日依賴藥物,獲得了醫生同意,可以出院,回家療養。

方棲澤回的家是唐雨瞳的家,指紋鎖錄入過他的指紋,他輕而易舉地就將房門打開。

家裏,還和從前一樣。

茶幾上隨意擺放著幾本瓶蓋收藏冊,還有幾個兩人一起做的茶杯墊,杯子是皮卡丘情侶款的,衣櫃裏的好多睡衣也都是一對一對的情侶睡衣,廚房裏的好多碗筷都是他給她買的,專門挑了粉色......

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無比鮮活,仿佛一切都和從前一樣,他的女孩只是出去上班,再過幾個小時就會下班回來,他會為她提前做好她愛吃的飯。

可方棲澤騙不了自己,房間空蕩蕩的,她確實不在。

只有空氣中殘留著淡淡的梔子花香氣。

許久,方棲澤就打通了一個人的電話。

“餵,徐叔,我從醫院回來了。”

“我讓你調查的事,有什麽消息嗎?”

“只能確定......她現在不在川橋,應該是去別的城市了。”

“......”

見方棲澤沈默了,電話那頭的徐叔急忙轉移話題:“少爺,新年快樂。”

方棲澤楞住了,突然才意識到今日是大年三十。

他早已與父母斷絕了往來,所以每年過年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麽期待。

只是今年不同。

方棲澤的身體突然微微發顫,因為和唐雨瞳在一起時他曾認真地幻想過,以後每年過年他總算不是一個人了,他和她呆在一起,就這樣歲歲年年,不再孤單,就這樣一輩子。

掛斷電話後,方棲澤來到了空蕩蕩的臥室。在這張床上,兩人曾無數次地繾綣纏綿。他默默地躺到床上抱起枕頭,貪婪地聞著她的味道。

他真的好想她啊......

思念成疾,一發不可收拾。

他看向天花板,只覺得天旋地轉。許久,他的視線逐漸模糊,他打開手機,手機壁紙還是兩人的合照。他在搞怪,她在打他。

最終,他還是給她發送了短信。

“糖糖,我想你了。”

“新年快樂。”

她會看到嗎?看到後她也會想他嗎?她在跟誰過年?

關於她的一切,方棲澤都無法得知了。

靜悄悄的臥室內,連根針掉地上的聲音都能夠被聽到。他聽見了自己沈悶的心跳,一聲又一聲。

他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該怎麽辦,他唯一知道的,就是他還愛著她,很愛很愛。

很快到了晚上,外面的煙花爆竹聲不斷。正是萬家燈火,闔家團圓之際,可方棲澤只覺得這一切早已與自己無關了,他就像是一個被遺落在角落的垃圾,無人問津。

這時,枕邊的手機鈴聲響起,方棲澤極不情願地接通了電話。

“餵。”

“方哥,幹嘛呢,一個人多沒意思,來找我玩唄!”電話那頭的白星熱情地對他發出了邀請。

“不想去。”方棲澤成悶悶地回答。“你爸媽呢,你不陪他們過年啊?”

“哎,他們二老出國旅游,享受二人時光呢,哪有空管我啊!我現在很無聊,方哥你快來我家!”

反正閑著也是閑著,只會讓他更想唐雨瞳。於是,方棲澤來到了白星家,卻發現白星在貼對聯。

他沒忍住笑出了聲。

白星一轉頭,看見他來了,就開始懟他:“你笑什麽笑!生活要有儀式感,這過年了,增加點年味,你懂不懂!”

“好好好,隨你。”方棲澤懶地跟他爭辯。

對聯貼好後,兩人走到屋內,看著滿桌子的年夜飯,方棲澤也有點餓了,便坐下開吃。

“嗯,也就還行吧,和我的手藝比起來,差遠了。”

“去去去,你滾一邊去,有本事不吃!”

兩人打開電視,將電視的聲音調到最大,開始看春節晚會。

歌舞、雜技、相聲、魔術、小品。節目內容豐富,可方棲澤只覺得無趣。

聽著鬧騰的春晚,和白星左扯右扯地閑聊,方棲澤卻莫名覺得拿筷子的手使不上力氣。

本來想加一塊紅繞肉,可夾了好幾次都夾不到,好不容易夾到了,卻沒夾穩滑到了桌子上。

白星忍不住嘲笑:“不是啊方哥,你連筷子都不會用了?”說著,連連給他夾了好幾塊紅燒肉。

方棲澤吃了好幾口,然後就開始灌酒。一連幾瓶白酒下肚,辣得方棲澤直流眼淚。

看他情緒不對,白星擔心起來。

“大過年的,方哥,咱都好好的啊。”

可方棲澤一句話都不說,還是不停地灌酒。終於,他暈暈乎乎的,意識逐漸開始不清醒。

“白星......”

“誒,我在呢,方哥。”

“我就是太想她了。”說罷,淚如雨下。

這個春節,對方棲澤而言,比以往任何一年的春節都要難熬。

接下來的幾天,白星怕方棲澤一個人出什麽事,於是硬把方棲澤留在了他家。兩人白天打游戲,晚上開跑車去兜風,日子渾渾噩噩的。

白星很快就發覺這樣不行,得帶方棲澤出去散散心。

於是,白星立刻訂了去往鄭橋的機票,機票訂好後,他硬拉著不情不願的方棲澤一同前往。

旅游地點選在鄭橋的原因,是有段時間父母工作上的調度,白星就在鄭橋外語讀了高中,這麽多年過去了,他想看看鄭橋有什麽變化。

來到鄭橋後,方棲澤跟著白星去看了二七塔,逛了光彩超市,去看了大玉米樓和中原福塔,夜爬嵩山,登頂後看嵩山日出,還品嘗了胡辣湯和燴面這些當地特色。

白星的旅游規劃做得很好,讓方棲澤每日的行程都很豐富,占據了他大量的時間,想唐雨瞳的時間變得少了起來。

只有在夜深人靜時,方棲澤會再度打那個永遠也不會接通的號碼,然後發短信,一遍一遍發著“我想你”。

卻始終沒有得到過回應。

是啊,她為了躲他,來到一個新的城市,肯定會換個手機號碼,重新開始。

他時而想起兩人的最後一面。

在車裏,她拿起玻璃杯狠狠地砸向他,他求她別走,她卻頭也不回,毅然決絕地離開。

恍然想起他與她第一次在飛機上見面時,她也是這般冷漠。那時他雖然心動,卻從未想過會和這個女孩產生交集。

人生若如初相見......

與川橋不同,鄭橋位於北方,冬季是幹冷而非濕冷。冬風宛若利刃般,切割在皮膚上,時而讓方棲澤感覺有種刺痛。

那種痛感,與他想念唐雨瞳時的心頭之痛倒是很像。

這天鄭橋突然下起了雪,方棲澤很意外。大雪紛紛揚揚,宛若柳絮隨風而起。

方棲澤常年呆在川橋,沒怎麽見過這麽大的雪,他難得有興致。於是還沒等白星起來,他就裹上了外套,興致沖沖地坐酒店電梯來到了樓下。

大地鋪上了一層銀霜,周圍宛若一個冰雪的世界。

這是方棲澤從未見過的景象。

酒店附近正好有一個小公園,裏面的臘梅花都開了,方棲澤向公園裏走去。

現在還是早上,公園裏人煙稀少。在這樣一個下雪的冬日,更多的人還是願意呆在暖和的被窩裏睡覺,像方棲澤這樣為了看雪專門下樓的,大概是少數。

越往公園裏走,光線變得越暗。

方棲澤走到一處林蔭小道時,他突然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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